祈祷落幕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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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  者 :
(日)东野圭吾 著;代珂 译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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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 > 文学小说 > 小说 > 科幻小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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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 者: (日)东野圭吾 著;代珂 译 著
  • 出版社: 南海出版公司
  • 出版时间:2015-01-01
  • 开 本:32开
  • 页 数:292
  • 印刷时间:2018-01-01
  • 字 数:219000
  • 装 帧:精装
  • 语  种:语种
  • 版 次:1
  • 印 次:1
  • I S B N:9787544274692

目录

《祈祷落幕时》无目录

作者简介

东野圭吾,日本著名作家,直木奖、推理作家协会奖、江户川乱步奖、本格推理小说大奖等日本重要文学奖项得主,2009—2013年日本票选很受欢迎作家第1名,作品中文版系列销量已突破550万册。1985年,凭《放学后》获第31届江户川乱步奖、《周刊文春》推理小说榜年度第1名;1999年,《秘密》获第52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;此后《白夜行》、《单恋》、《信》、《幻夜》先后入围直木奖;《白夜行》获《周刊文春》推理小说榜年度第1名、本格推理小说榜年度第2名;2005年出版的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少有地将第134届直木奖、第6届本格推理小说大奖,以及三大推理小说排行榜年度第1名一并斩获;2008年,《流星之绊》获第43届新风奖;2009年出版的《新参者》获两大推理小说排行榜年度第1名;2011年,《麒麟之翼》获日本权威书评杂志《达文西》年度推理小说第1名;2012年,《解忧杂货店》获第7届中央公论文艺奖;2014年,《祈祷落幕时》获第48届吉川英治文学奖。

精彩内容

    松宫从作文集里仰起头,伸手揉着脖子。他正读的是押谷道子初中毕业时写下的文章。她确实去上了护士学校,最终却没能成为一名护士,而是去了MelodyAir工作。可她那乐于助人的心一直和当初一样。如此善良的人却被杀害,真是叫人无可奈何。松宫觉得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凶手。
     他此时身处警察局里的一间小会议室。看着堆积在桌子上的材料以及地板上那摞得老高的纸箱,他不由得叹了口气。不远处,坂上正紧盯着电脑屏幕。
     门开了,小林走了进来。他来回看着松宫和坂上二人。“喂,进展如何?”
     坂上愁眉苦脸地挠起了头。“不行啊。我正把长相相似的都找出来,可并没发现什么线索。话说回来,这玩意儿画得真的像吗?”他说着,手里拿起一张男性的面部素描。那是警视厅素描班在那些声称见过越川睦夫的人的协助下制作的。
     “素描班的实力是一流的。而且如今线索毕竟有限,你就别挑三拣四了。”
     “唉,这我也知道。”坂上撇嘴道。
     “你那边也没什么进展吗?”小林问松宫。
     “到现在为止还……”
     “是吗。唉,不过应该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。”小林事不关己似的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,开始翻箱子,“还真有不少可爱的小物件哪。”他这样说着,拿出来的却是一本挂历。那是从越川睦夫的房间拿回来的。那个房间单调得近乎可怕,称得上装饰的东西几乎没有,只有挂在窗边墙壁上的印有小狗照片的挂历勉强可算。
     “据取证班说,那是一家连锁宠物店搞活动时制作的东西,发行量似乎很大。”松宫说,“附近居民的证词里没有提到越川曾经养过宠物,他的房间里也没有类似痕迹。应该是他从别处捡回来的吧?”
     “嗯,不过我可不觉得他的生活需要挂历……”小林翻了几张,问道,“这里写的是什么?”他指着四月那张右边的一角。那里像是用签字笔写了三个字:常盘桥。
     “那地方,取证班的人也注意到了。”坂上说,“好像其他几张上也写了一些东西。”
     小林表情严肃地又翻了几张。“确实……”
     这个细节松宫也知道。所有的月份上都记了东西。一月的一角上写了“柳桥”,二月是“浅草桥”,三月是“左卫门桥”,而四月是“常盘桥”。接下来的五月是“一石桥”,六月是“西河岸桥”,七月是“日本桥”,八月是“江户桥”,九月是“铠桥”,十月是“茅场桥”,十一月是“桥”,最后十二月是“丰海桥”。
     “那些桥全部位于日本桥附近。”坂上说,“因此取证班觉得可能是那些桥附近曾经举行过什么活动,越川去看了。他们就此调查了一番,但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。”
     “所以才没有往上报告吧。”小林放下挂历,抱起胳膊,“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”
     “嗯……”松宫也只得歪起脑袋。
     “唉,算了,或许过两天还会出现新的线索。”小林看了一眼手表,“哦,都这个时间了。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。你们也别浪费时间,接下来的工作可就拜托你们了,世事无常常盘桥嘛。”小林似乎对自己的这句话很满意,哈哈笑过后,拍了拍坂上的肩膀便出去了。
     坂上撇嘴道:“什么话啊。世事无常常盘桥?亏他说得出口。”
     “真难得啊,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呢。”
     “好像是因为被管理官夸奖了。虽然功劳是你的。”
     “不,其实我也没??”
     “你就少谦虚了,我都明白。”坂上说着,又继续开始工作。
     松宫也继续拿起手边的一份材料。那是将押谷道子电脑里所有的电子文本都打印出来后整理出的材料。此举当然已经得到了家属的许可。因为电脑里曾经被删除的材料也都复原了,所以量很大。
     如今松宫和坂上的工作是找出押谷道子和越川睦夫的共通点。坂上负责调查道子所有的照片里是否有跟越川相像的人。松宫则负责翻阅各种文字材料,寻找跟越川有关联的记述。
     两项工作都十分无聊,他们却没感到一丝疲劳。至今的所有工作都像是盲人摸象,手头工作是否真的正朝正确的方向前进,他们之前并无信心。可现在不一样。他们坚信此时的工作一定有结果在前方等待。押谷道子被杀,不是为财,也不是普通的施暴,她和越川睦夫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。
     这几天,调查有了巨大的进展。正如加贺所料,警方调查了曾经在那所被烧的小屋里生活的男人的DNA,发现同从越川睦夫房间里的牙刷、刮胡刀和毛巾上采的DNA接近一致。男人自称田中,但这究竟是不是真名并不清楚。他没有固定住所,现在连籍贯是哪里都搞不清楚,甚至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清。看上去大约有七十岁,但或许更年轻。大约十年前他当过建筑工人,自从失业之后就没了住处,开始在各种地方辗转,现在仅靠每天收集易拉罐赚点零钱。
     关于小屋被烧的事,田中回答说他什么都不知道。当天他为找吃的出去转了一圈,回去时已经很晚,却发现小屋附近因为失火正一片嘈杂。他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惹上麻烦,于是决定暂时躲到别处生活。至于牙刷、刮胡刀和毛巾等物品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,他也不清楚。
     虽然不能确定田中所说的究竟有多少是真话,但应该跟事实相去不远,这是主流看法,至少大家都认为他本人跟这个案件相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     警方决定再做一次DNA鉴定,为此又搜查了一遍小菅的那个房间,目标是找到能检测出越川DNA的物品。如果有毛发或者血迹等当然最理想,沾染有唾液、汗液或体液的布条也可以,指甲、表皮或头皮屑也行。可松宫听说那个房间被清扫得很,怎么也找不到能够确实检测出越川DNA的物品。正因如此,当初警方才使用牙刷和刮胡刀等采集DNA。松宫不得不由此佩服凶手行事之冷静和蓄谋之深远。他觉得如果没有加贺的建议,恐怕自己和其他人至今还蒙在鼓里。
     就在搜索房间的行动结束两天后,正式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。从越川的被褥和枕头等处检测出的DNA和在新小岩发现的尸体DNA吻合。至此,两个案件接近关联了起来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真的很感谢恭哥。全靠你,案件才有了很大进展。我当初说用来鉴定DNA的样品可能被调过包的时候,那些满不在乎地说我想得太多的家伙,如今的态度也大不相同了。”
     “你没有说那是日本桥警察局的刑警提出来的吧?”加贺将咖啡杯放到嘴边问道。
     “我倒是想,但还是没说。不说应该比较好吧。”
     “那当然。被不在一个辖区的不相关的刑警说三道四,谁听了会开心?”
     “可我总有种抢了别人功劳的感觉,心里过意不去呢。”
     “那点小事你就忍着吧,都已经是步入社会的人了。”
     “我知道,所以我才什么都没说嘛。”松宫将牛奶倒进咖啡杯,拿勺子搅了起来。
     松宫再次来到人形町,正待在以前同加贺一起执行任务时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店。这是一家从大正八年起便开始经营的老店,红色的座椅给店里平添了几分复古的韵味。
     “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道谢?我告诉你,这可是在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。你别看我这副样子,我也有好多不得不做的事呢。”
     “你现在很忙吗?”
     “算是吧。卖鲷鱼烧的店钱被偷啦,烤串店有人醉酒闹事砸坏了招牌啦,我要管的事情多着呢,可没闲工夫大白天陪老弟你喝咖啡。”
     松宫下意识地盯着正滔滔不绝的加贺。于是加贺问道: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 “没什么,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在管那些事情。”
     “当然是真的,我跟你说谎干什么。”
     “恭哥你自从来到日本桥就变了。你拼命想要融入这片街区,关注街区的每一个角落。总觉得你想要掌握生活在这里的人的一举一动。”
     “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啊,我本身一点都没有变。以前你就应该很清楚吧?俗话说入乡随俗,就算是刑警,也必须要配合地方特色来改变行为方式。”
     “我知道,可我觉得恭哥的情况有些不一样。”
     加贺放下咖啡杯,微微摆了摆手。“这种事情都无所谓。别净说废话了,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?给我说清楚。”
     松宫稍稍挺了挺腰,端正坐姿。“接下来就说正事。请日本桥警察局加贺警部补指示。”
     加贺也正色道:“什么事?”
     “前两天你去明治座了吧?去看演出。”
    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意料,加贺露出困惑的神情,但他立刻又想通了似的点点头。“哦。我被负责监视的刑警看见了?”
     “有人轮流负责监视浅居的行踪,只要她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,立刻就会向搜查本部汇报。”
     “那她见我的事情也被汇报了吧。”
     “推测只是单纯的熟人见面,负责监视的人是这样汇报的,不过他还是拍了照片。我们那边的人几乎都认识恭哥,股长看到照片后好像还吓了一跳,所以我就被叫去了。他问我知不知道加贺警部补跟浅居博美是什么关系,我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,就照实说了。”
     加贺点了点头。“那样就可以。什么问题都没有。”
     “股长他们也认可了。听到剑道课程的事情后,还笑着说‘加贺也挺辛苦的呢’。”
     “能给你们那里带去一丝轻松愉悦也不错。”
     “但是我不可能不管不问。因为加贺警部补对小菅案子的情况知道得很详细。”他压低声音,继续道,“你和浅居博美都说了些什么?”
     加贺眼珠子一转,瞪了松宫一眼。“对方又不是嫌疑人,你就这样直呼其名了?”
     松宫舔了舔嘴唇。“你和浅居女士都说了些什么?”
     加贺喝了一口咖啡,舒了口气。“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,就是寒暄一下。”
     “真的?”
     “我跟你说谎干什么?她很开心地说了一些关于明治座的事情,说在那里举办公演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。”
     “梦想……是吗。”
     “然后……”加贺抓起咖啡杯,咕咚喝了一口,“也说了一点关于案子的事情,是她主动提起的。”
     松宫将手按在桌子上,身子稍微前倾。“然后呢?”
     “一开始,她似乎以为可以从我嘴里套出些案子的进展情况。当然,你的事情和案子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,这我都没告诉她。然后,我就试探她,说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,我可以帮她去查。”
     加贺的目的松宫也明白。如果浅居博美真的跟案子有关,那么她一定想知道搜查本部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。
     “她怎么说?”
     “她稍微想了一会儿,说‘还是算了吧’。她还道歉,说净说奇怪的话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     “再然后呢?”
     “就结束了。她让我好好看演出,还替我付了咖啡钱。”
     “就这些……”松宫整个身体倒在椅子里。他觉得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。
     “不好意思,让你空欢喜一场,但真的只有这些。其他什么也没说。”
     “是吗。那,你的印象如何?你跟浅居女士应该很久没见过了吧。再次见到她,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?”
     听到松宫的话,加贺板起脸。“又是这一套。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印象被这样利用。不过,跟五年前比起来,我觉得她变得更沉稳了,或者可以说更豁达了吧。”
     “有没有掩饰罪行的感觉?”
     “嗯……暂时无法评价。”加贺从钱包里掏出硬币往桌面上摆。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定是各付各的。
     松宫看着那些硬币,失神地嘀咕道:“钱究竟是怎么回事……也是个谜。”
     “钱?”
     “就是住在小菅的越川睦夫啊。他的收入究竟从哪里来,我们接近不知道。他看上去不像有过工作,房间里也没有存折,这些地方倒是跟流浪汉很像,但房租和水电费都每月不落地按时交。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 加贺稍加思索。“有什么人在给他钱。”他说,“或者,他手上有一大笔钱。”
     “房间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找到。”
     “一分都没有?那就可疑了。这种情况考虑钱被什么人拿走了才比较妥当吧。”
     “我也这么认为。只是光靠想象,什么也办不成。”松宫一边点头,一边打开钱包,取出咖啡钱,“因为恭哥的帮助,案子的确取得了重大进展,可是我觉得到现在为止,我们都还只是在门口打转呢。寻找两个被害人的共通点也一无所获。押谷道子先不提,越川睦夫这个人的情报少得有些过分了:照片没有,户籍没登记,健康保险的记录也没有,跟他有过交流的人也找不到。他是怎样生活的,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。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人生啊。”
     “嗯。但反过来想,只要这些东西能搞清楚,或许问题就可以一口气解决。”加贺看看表,站了起来,“好了,我要回警察局了。刚才就讲过,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。”
     “我也回本部去了。世事无常常盘桥嘛。”
     加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“你说什么呢?”
     松宫耸了耸肩膀。“最近在搜查本部内传开的,是小林说的一句俏皮话。”
     “那人还会说俏皮话?真难得。”
     “在越川房间里发现的挂历上写了一些东西,常盘桥啊日本桥什么的,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”松宫把桌子上的钱摞到一起,准备去收银台付钱。就在这时,他的右肩膀忽然被抓住,接着又被朝后拉,力道很大。
     松宫转过身。“干什么?”
     面对他的是加贺凝重的表情,那眼神似乎要射穿他的身体。“刚才的事情再跟我详细说说。”他抓住了松宫的袖口。
     “刚才的事情……”
     “挂历的事情。上面的东西是怎样写的?”
     “你先放开我。”
     推开加贺的手,松宫又坐回原先的位置,加贺也同之前一样坐到他对面。松宫将印有小狗的挂历上写有文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。
     “四月是常盘桥没错吧。然后,你刚才说一月是柳桥吧?那二月呢,是哪里的桥?”加贺一股脑地问道。
     “是哪里呢……”松宫歪了歪脖子。他当然不可能按顺序记得那么清楚。
     “不是浅草桥?”
     “啊,好像是的。”
     “那,三月就是左卫门桥了。四月是常盘桥,那五月就是一石桥。”
     松宫屏住呼吸,注视着眼前表哥的脸。他的身体开始燥热。“恭哥,那些字眼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了?”
     加贺并没有回答。刚才的那股杀气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面具般死板的表情。
     “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,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?我问了很多熟悉日本桥的人,但是谁都不知道。为什么恭哥你会知道呢?”
     加贺缓缓地将食指放在唇边。“别说那么大声。”
     “可是……”松宫看了一眼四周,压低声音,“你一定要协助我的调查工作。”
     “我又没说不帮你。而且能不能帮上你还不知道,也可能是我猜错了。”
     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 加贺略微颔首,直勾勾地注视着松宫。“我有个请求,这辈子再无二次的请求。”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 走出排练馆后,松宫站在路边打了个电话。对方是加贺,刚一接通就问有什么事。
     “我就是想了解下进展。”
     加贺等日本桥警察局的调查人员应该正在查月份和桥之间的关系。
     “我们这边的行动方针都已经跟特别搜查本部的石垣股长汇报过了,现在就是按计划进行。”
     “那个我当然知道。我就是想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。”
     “你管好自己手上的任务就好了。”
     “我就是在意。再怎么说,这也是牵扯到自家亲戚的案子啊。”
     松宫听到了加贺的一声叹息。“你还真会找借口。坦率地说,没什么进展。我们拿着那张肖像素描图四处询问,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。我马上要出去转一圈,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。”
     “转一圈?”
     “那些桥啊。那些字里出现的桥涉及神田川跟日本桥川这两条河,我正准备乘船去转一圈。”
     “船?”松宫握紧了电话,“船在哪里出发?”
     “浅草桥。”
     “几点出发?”
     “三点。”
     松宫看了一下时间,就快两点半了。“恭哥,求你了,也带上我吧。”他说着就抬起了手。出租车来得正好。
     “你?为什么?”
     “我也想去啊。能把那些桥全都转一圈,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呢。”
     “可以是可以,但你别迟到,可没闲工夫等你。”
     “我知道,已经朝你们那边去了。”松宫钻进出租车,跟驾驶员说了一声“浅草桥”。
     松宫到达神田川旁的乘船码头时,离三点还差几分钟。加贺正在入口处等他。“你还真能赶上啊。再等一分钟你不来的话,我就打算出发了。”
     “其他人呢?”松宫问。
     “没有其他人,就我一个。”
     “那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。”
     “那可不行。船是我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让别人从行程安排里找空当特别调来的,不能配合你的时间。”
     松宫跟在加贺身后上了台阶,走进码头。经过一个小办公室后,等在摇摇晃晃的路前面的,是一艘挤一挤大约能坐二十人的船,甲板上有一把长椅。
     上船后,松宫便坐在长椅上环视四周。神田川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,而且理所当然地,河岸边的建筑物如今都在他的视线上方。他在东京住了这么长时间,这样的风景还是第一次见。
     一个头发染成茶色的男人也上船来了。年龄大概三十过半,体格强壮,手臂看上去很有力。
     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加贺跟那人打招呼说。两人看上去似乎认识。
     松宫正准备递上名片,男人却摆了摆手。“不用不用。是加贺先生的朋友吧?知道这点就行了。”男人说他姓藤泽。
     “你跟加贺认识很久了吗?”松宫问道。
     “怎么说呢,应该是加贺先生到日本桥警察局之后才认识的吧。”
     “是啊。”加贺点头道。
     “一来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事,什么如果像拜七福神一样把桥都转一圈,是不是会有好运气之类的。我都说了从来没听说过那种事情,可他就是不肯罢休。”藤泽苦笑着说。
     果然,加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调查十二个月份跟桥之间的关系了。这样想着,松宫觉得胸口似乎有一股热流涌过。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打开了包。“有件东西想请你帮我看一下。”
     “如果是素描图,我已经拿给他看过了。”加贺说。
     “啊,是吗?”松宫抬头看着藤泽。
     “刚才加贺先生已经拿给我看过了。不过不好意思,我不认识跟画上长得像的人。我这船载过很多客人,或许那里面的确有容貌相像的,但不要总盯着客人的脸看也是干我们这行的规矩……不好意思。”
     “啊,不,接近没关系。”松宫将包收了回去。
     “靠素描图这种东西确认身份是很困难的。”加贺说,“因为它需要发挥人的感性去判断。像宫本康代女士那样的情况其实很罕见,你优选有心理准备。”
     这话松宫也接近认同,他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 一阵巨大的响动之后,船启动了,船身开始缓缓移动。只见它超越了刚才还排在旁边的屋形船,朝着神田川的上游进发。
     “你看看河两边的那些大楼。”加贺说,“这些楼里,有的有很多窗户,有的窗户却非常少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     “嗯……”松宫歪起头。
     “这跟建造时间有关。以前,大家都觉得面朝着河的那一侧只不过是建筑的背面,所以很少设窗户。而现在,能俯视河川也成了楼房的一种价值,所以才开始大量地设置窗户。”
     “哦,你知道得还挺清楚啊。”
     “那当然,这些都是从藤泽先生那里听来的。”加贺说完,笑着看向驾驶室。像这样乘船去看那些桥,他应该已经做过很多次。
     前方已经接近第一座桥了。
     “是左卫门桥。”加贺伸手指着,“现在,河的右边是台东区,左边是中央区。但过了那座桥后,左边就是千代田区了。”
     “按照挂历上写的来算……”松宫翻开记事本,“三月的左卫门桥之后,是四月的常盘桥。”
     “我想你应该也知道,常盘桥是建在日本桥川上的桥。”
     “这艘船去日本桥川吧?”
     “当然。过了水道桥之后会有分岔口。”
     接下来,船开始笔直地前进。从河面眺望的景色对松宫来说很新鲜,万世桥那里的火车站遗址散发出明治时代的气息,而圣桥过去后则是一段充盈着绿色的溪谷,如果没有两旁的建筑物,甚至会让人忘记这里是东京。
     “这样看东京,我还是第一次。”
     “只从一个角度去观察,根本无法掌握本质,不管是人还是土地。”
     听到加贺的这句话,松宫点头说道:“确实。”他继续道,“我去见了浅居女士的前夫,那个姓诹访的人。他这样说:‘浅居是一名演员,表露在外的那张脸是不能相信的。’”他又跟加贺说,诹访怀疑浅居博美一直对以前的恋人念念不忘。
     “心灵上的恋人啊。对她来说,这种情况或许有可能发生,因为她看上去意志很坚定。”加贺将脸转向松宫,“特别搜查本部对她仍抱有怀疑吗?”
     “还是在关注她,但对她的怀疑也确实有所减轻。押谷道子先不提,如今大部分人都认为,杀害越川睦夫是女性绝对无法完成的犯罪。如果有共犯,那自然另当别论。”
     “那张素描图拿给她看了吗?”
     “坂上前辈拿去给她看了,她也列举了几个觉得相似的人的名字,但那些人都还活着。”
     “关于绵部俊一这个名字呢?”
     “她好像不知道,但是她的话也不能全信。说到底,她毕竟是个演员。”
     船经过水道桥后继续行进,河川在前方分岔了。一条支流几乎呈直角拐向左侧,那就是日本桥川。“以前还真没意识到日本桥川的存在。”松宫不禁低语道。
     “其实我也一样。”加贺说,“至于理由,一会儿你就明白了。”
     船改变航向,开始沿着日本桥川下行。周围忽然暗了下来,因为首都高速公路就在河流正上方。一根根支撑着道路的粗大水泥柱排列在河的正中央。
     “就是因为它。”加贺指了指头顶,“一直往前到差不多跟隅田川交汇的地方,都是这条毫无生机的高速公路。当初为了举办东京奥运会不得不建高速公路,但是用地问题却无法解决,千辛万苦选出来的就是这条路线。即便在谷歌地图上,日本桥川也因为首都高速公路而显得毫无存在感。路过这些桥的时候,与其说是在过河,不如说是在穿过公路的下方。所以即便是生活在东京的我们,平常也几乎意识不到日本桥川的存在。”
     “这样啊,我懂了。”
     “不过在江户时代,这条河流应该对经济和文化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吧。”加贺注视着昏暗的河面叹息道。
     船继续下行,逐渐接近常盘桥。
     “一月柳桥、二月浅草桥、三月左卫门桥、四月常盘桥……”松宫翻开记事本读了起来,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是不是每座桥的竣工时间?”
     加贺也翻开记事本。“柳桥的竣工时间是昭和四年七月,浅草桥是昭和四年六月,左卫门桥是昭和五年九月。接近不一样。”
     也是,这些东西他应该早已查过。
     船从常盘桥下经过,石质桥拱让人感受到历史的韵味。
     “你之前说过,在小菅那个房间里发现的挂历是每月一翻的吧?”加贺合上记事本问道。
     “是的,是一本印有小狗照片的按月翻的挂历。”
     “而桥的名字则是写在挂历的角落,每月一个,是吧。”
     “是的,有什么问题吗?”
     “嗯……”加贺低声沉吟,“比如现在是四月,挂历的角落上写着常盘桥。也就是说,四月份就不需要考虑其他桥了吧?”
     松宫想象着挂历挂在墙壁上的情景,点了点头。
     “如果只看那些字的表面意思,应该是这样。”
     “越川睦夫虽然是三月被杀的,可是四月之后的挂历上已经写好了桥的名字,恐怕是挂历一到手就写上了。由此可见它的重要性。”
     下一座桥也近了,是一石桥。
     “到了五月,翻过一张挂历。”加贺说着,手上同时做出翻挂历的动作,“然后出现了写好的一石桥。看到这些字,越川睦夫会想些什么呢?”他抱起胳膊,“五月是一石桥,那么这个月必须去一石桥……他是不是这样想的呢?”
     “或许是这样,可又是五月的哪一天呢?”
     “不知道。我一开始总觉得是五月五日,但是儿童节和一石桥没有任何关系。五月三日宪法纪念日也和桥没什么关系。”
     一石桥过去了,接下来是西河岸桥。松宫环视四周,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跟六月相关的事物,可河的两岸全是高楼。
     西河岸桥之后,终于要到日本桥了。
     “七月首先想到的是七夕,不知道日本桥会不会举行什么活动?”松宫问。
     “有‘七夕浴衣祭’。”
     “是吗?”
     “七月七日还是‘浴衣日’。那一天在银行和旅行社柜台上班的人好像都会穿浴衣。”
     “那越川睦夫有可能在那一天来过日本桥。”
     “不过很遗憾,这些活动跟桥都没有直接关系。它们的举行范围很广,往东一直能到浅草桥,所以我想它们跟桥应该没有什么关联。”
     “说了半天原来是这样。”松宫有些失落,但又暗自佩服加贺早已调查过很多。他在船上仰望日本桥,灯饰下的麒麟像散发着庄严的气息。
     在那之后,船依次经过江户桥、铠桥、茅场桥和湊桥,最后穿过丰海桥到达隅田川。沿着隅田川往上游前进,就到了和神田川交汇的地方。如果是观光路线,还要继续顺着隅田川往上,最后一直行到东京晴空塔附近,但今天船直接进入了神田川。
     经过柳桥之后,船回到了起点浅草桥。
     “怎么样?”下船后,藤泽问松宫。或许是觉得不应该打扰警察之间的对话,开船期间他几乎没有开口。
     “是一次很好的经历。下次我想在没工作的时候再来坐一次。”
     “请一定来。我推荐从隅田川进入小名木川的路线,那里的扇桥闸门使用两个闸门控制,让船可以在水位接近不同的两条河之间往来。我想你应该会觉得很有意思。”
     “明白了。下次我一定来。”
     藤泽笑着点了一下头之后,略带犹豫地开了口。“我听了二位的对话,对一个地方有些在意。”
     “什么地方?”
     “你们刚才不是谈到七夕嘛,说虽然有浴衣祭这样的活动,但是跟日本桥本身没什么关系。”
     “那个地方啊。”松宫接着问道,“难道实际上有关系吗?”
     “不,浴衣祭跟桥本身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,我也从来没听说过。我是想说,如果问题在桥本身,那七月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活动。”
     “什么活动?”
     “洗桥。”
     “啊!”加贺发出一声惊叹,“对啊,还有洗桥。那确实也发生在七月。”
     “洗桥?”
     “是用刷子清洗日本桥的活动。”藤泽回答道,“还会有洒水车向桥面喷水。”
     松宫取出手机搜索,不一会儿便找出很多照片来。其中有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桥附近,观看水车喷水的照片。
     “真的,真是规模不小的活动。”
     “让我看看。”加贺说。
     松宫于是把显示着图片的手机递了过去。
     加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手机屏幕,然后又若有所思地将手机还了回来。
     “怎么样?”松宫问。
     “如今这个时代谁都可以带着照相机四处走动。如果不问专业或者业余,专门去找那些拍摄过洗桥场面的摄影师,应该能够搜集到数量庞大的照片吧。”
     “应该能,光网上就已经有这么多了。”
     “反过来说,如果去观看洗桥,那么也有可能被什么人的照相机拍下来。”
     “话是没错……你是说,越川睦夫可能被其他人拍到了?”
     加贺默默地点头,然后转身面向藤泽道谢:“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。”
     “能帮上忙就好。”
     “帮大忙了。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。”加贺大踏步地走了起来。
     松宫也向藤泽道谢,随后匆忙追加贺而去。“要搜集洗桥的照片?”
     “我打算尝试一下,首先去主办方看看。”
     “搜集到了又能怎样?越川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们又不知道。”
     “只能把跟素描图上的形象相似的人全都挑出来。找到一定人数后,再拿去给认识越川睦夫的人辨认。如果有需要,也可以去找宫本康代女士。”
     “慢着慢着。你以为那是怎样的数目?话说回来,越川是不是真的去看洗桥了还不知道呢。”
     “没错,所以一无所获的可能性也很大。”
     “那还要坚持做?”
     “当然了,这就是我们的工作。”
     加贺走上马路,朝远处眺望着,似乎想要打车。松宫看着他的侧脸,忽然想起了什么。“‘无用功的多少会改变调查的结果’—是吧?”
     加贺看着松宫,笑了起来。“嗯,是。”
     松宫说的,是加贺亡父的口头禅。

媒体评论

  《祈祷落幕时》描写了对父母的爱和对子女的情。渴望幸福的祈祷一层又一层,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。
——《日本经济新闻》
宿命般的人生连锁故事,堪称东野圭吾版《砂器》。
——《每日新闻》
上市后第1周即登上纪伊国屋书店销售榜第1名,《祈祷落幕时》成为“东野圭吾新代表作”的呼声很高。
——纪伊国屋书店
《祈祷落幕时》是加贺探案集的优选杰作。可以和《红手指》《新参者》《麒麟之翼》并称“家族4连作”。
——日本亚马逊
东野圭吾对情感的刻画常常跟紧张的推理悬念扣在一起,处理得出人意料,不落俗套。
——《新民晚报》

主编推荐

  《祈祷落幕时》可谓是东野圭吾近几年创作的罕见的亲情佳作,甫一出版即受到读者和评论界广泛好评,上市第1周即登上日本优选书店——纪伊国屋销售榜第1名,并于2014年3月获得第48届吉川英治文学奖。《祈祷落幕时》以东野笔下最重要的角色“刑警加贺恭一郎”为主角,延续了加贺系列解谜与感人并重的风格,通过一起看似普通的案件,牵扯出两个关于爱的悲欢故事,四段相互交织的震撼人生。在《祈祷落幕时》中,东野用细腻深沉的笔触,讲述父母为了儿女的幸福做出种种牺牲与努力,令人动容。有日本读者评论道:《祈祷落幕时》可以和《红手指》《新参者》《麒麟之翼》并称“家族4连作”,在《祈祷落幕时》中再次找到了东野圭吾的“魂”。此外,《祈祷落幕时》不仅解开了《毕业》《红手指》中所提及的加贺母亲失踪之谜,还说明了优秀的加贺为何坚持在日本桥警察局任职的原因,喜欢加贺的读者绝对不可错过。

 

内容简介

《祈祷落幕时》是日本著名作家东野圭吾感人至深的亲情力作,2014年荣获第48届吉川英治文学奖,上市第1周即登上纪伊国屋书店畅销榜第1名。一个女人在廉价公寓里被杀,租公寓的人失去了踪影。房间里没有任何生的气息,住在里面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死亡。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本挂历,上面按月份写有东京十二座桥的名字。刑警加贺恭一郎顿时呆住:同样的东西也曾在他母亲的遗物中出现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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